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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年,我忘记了结婚纪念日,她却不大高兴了,起身将桌上摆满的饭菜全倒进厕所,就连厨房切的七零八碎的食物也一并扔进去。
那天,我记得马桶都堵到不行,是连骨头也倒进去了吗?
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地上跑动的刷刷声。
太久远了,我有点想不起来。
第五年,我忘记了她的生日。
我还记得她守在餐桌前的样子,她坐在沙发角,偶尔被荧幕的光射中,后又消失在黑暗里。我仅能看到她的侧脸在闪烁的光点里忽明忽暗,太过浓密的头发就盘踞在她身后,使我无法分清她的任何表情。
电视里放着晚间新闻,主持人碎碎念念直到凌晨,而我风尘仆仆赶来时已过 1 点。
听到我的开门声,她变得异常激动,怎么形容呢,就好像身上长满了虱子那样,使劲儿地抖动着,狂叫着,质问我为什么要忘记那么重要的日子。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说了多少次,为什么还是要忘记我的生日!”
我没法解释,忘记就是忘记了呀。
我只能向她保证,来年一定不会忘记。
但妻子从那以后就变得很奇怪。
她开始害怕声音。怕锯齿锯东西的那种声音,偶尔感觉身边传来微弱的锯齿声,便忍不住发抖。
渐渐地,她发现单位的装修声,过马路时汽车的鸣笛声,甚至同事的吵闹声,在她耳边不断刺挠着,放大着,扩散着,最后全化成难以忍受的锯齿声,割得她快要窒息。
刺拉拉,刺拉拉。
那声音已经无处不在。
无法克制地紧张,她的手指忍不住乱动,没法有节奏地弹琴,没法专心备课,最后只能辞职在家。
不过可以在线授课教琴,日子倒也舒坦许多。
但锯齿声还是不期而至,那声音折磨得她又无意识地胡乱压着钢琴,手指用力地仿佛要将那琴键戳烂,不巧有次直播被孩子们看到,所以直播也终止了。
我的工资涨了很多,并不担心养不起她,让她一个人静静呆着也好。
偶尔回家,她总无声无息地坐在被扣得七零八落的钢琴旁,喃喃自语。
她在说些什么?
3 月 23 日,他不是故意忘记的。
“我当然不是故意忘记的,我记性不好,我不是说过吗,大夫说我有健忘症。”
“我最近不是去医院治疗嘛,还是有效果的。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忘记你的每个纪念日。”
我无数次这么安慰她。
2
细想起来,她从结婚后就有很多怪癖。
我们布置新房,她总要根据风水摆弄家里的一砖一瓦,任何物品都不能随意挪动位置,也不能不经同意往家里多带东西。
哪怕是礼物。
说起来,她好像很不喜欢礼物。
结婚六年,我为了制造惊喜,在生日前夜准备了一份礼物。礼物包装在精致的盒子里,那个盒子多美啊,四面都闪烁着微光,在阳光下布灵布灵地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