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狱长忙道:“师座吩咐过不能动刑,咱们怎么敢动刑?人一个娇滴滴的小姐,又不是贼、又不是乱党,还没碰一下就哇哇乱叫。看她那样子,也不像普通人家的姑娘,咱们可不敢逼供啊。”
“问出来姓名没有?”
“问了,这女的叫晏婉,是晋州女中的女老师。也叫人去查了,不过吧,档案太干净了。家里无父无母无亲戚,就住在中学的教员宿舍里。”
说话间到了看守室前,典狱长敲开了门,一行人簇拥着顾钦进去。人被关在左手第一间牢房里,他一进门就看到站到床上一边跺脚一边拍打衣服的晏婉。
“怎么回事?”
狱卒见上峰来了,忙扔了骨牌,拔了耳里的破布,上来回话,“回师座,这不是有老鼠吗,吓得站到床上去了。后来又看到臭虫什么的,一直搁在那儿叫唤呢。”
晏婉听见了人声,也望见了顾钦。她跳下床冲到栏杆前,“顾钦,你知道你这是犯法吗?你这是***!等我出去,我一定会写信给报纸,叫所有人都知道你们这些军阀的恶行!”
牢房里烧着碳,有点热。章拯替顾钦脱了皮大衣,他扭了扭有些酸麻的脖子。走到牢房面前,双手插兜,垂着眼睛看她。
头发已经全乱了,发丝里缠了几根稻草。大约是哭过,小脸上还有浅浅的白痕。鞋子也掉了一只,雪白的棉袜子已经成了灰色。狼狈归狼狈,那双眼睛却依旧炯炯有神,燃烧的怒火若成真,怕是能把他炼成仙丹。
那样子吧,就有点可笑。
晏婉叫了一夜,到此时真真是口干舌燥了,嗓子干得冒火,嘴唇也起了皮。“我要喝水。”
顾钦偏了偏头,章拯立刻去倒了杯水来。顾钦接了,走近了她两步,微抬了下颌,“只要说人在哪儿,这水就给你。”
晏婉双手一攥,握在栏杆上的手骨节也白了两分,“我怕你就不姓——”她忽然顿了顿,咽了口唾沫,“就不姓晏!”
顾钦冷然一笑,慢慢喝了杯里的水,目光却仍旧锁着她。漂亮的喉结缓慢地上下滑动,看得晏婉嗓子更干。她又咽了口唾沫,可怎么都没办法湿润干涸的嗓子。
眼睁睁看着顾钦把那一杯水喝了个干净,她气得跺了跺脚,“不喝就不喝,谁稀罕!明天我没去上课,其他的老师就会来找我的。我们校长你知道吧?肖碧君,是妇女救助会的会长,她不会对你这种欺压妇女的军阀坐视不理的!”
顾钦把杯子递还给了章拯,“明天一早打个电话到学校,替小晏老师请个假。就先请,”他仿佛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手指挠了挠眉尾,“就先请十天吧。”
章拯道“是!”
晏婉大惊失色,还要再被关十天吗,可她一天都待不下去了啊。
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她软下声音,“顾先生,你这样逼我真的没用啊。我发过誓要给桑悦保密的,《论语》里都说了,‘与朋友交,言而有信’。你说我是一个老师,为人师表怎么能不讲诚信呢?我若身不正,可还怎么教书育人啊,对吧?还有就是…….强扭的瓜不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