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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开车门,拿出擦布,小心翼翼地拭去车顶上的耐克运动鞋留下的脚印。此时的心,比受攻击的屁股墩还要痛。
平缓了心跳,胡戈来到蓝花家。
据村干部介绍,蓝花这个外县嫁过来的姑娘,17岁时就被口吐莲花的媒婆,带到了这个在文人眼里山清水秀、在俗人眼里鸟不拉屎的山旮旯。她的头脑跟比她大五岁的丈夫的头脑一样,介于正常人和不太正常人之间。
用村里人的话来说,还没癫过心。或者说,是有药也无法治疗的蠢病。夫妇二人也都进过学校,但写自己的名字不是短横就是缺竖少点。
庆幸电视机的普及,让再偏僻的山村妇孺也能听懂普通话,否则这些来自于县里的不懂桑村方言的帮扶干部怎么办?凉拌炒鸡蛋。
这天,蓝花的老公去小工地搬砖了,干不需要智商的粗活。
胡戈从教案本里撕下几张纸,垫在大厅里油渍斑斑的土褐色木餐桌上、长条凳上,环顾了一眼一厅四房一厨的一层自建的钢筋混凝土砖房,赤裸的砖墙、水泥地面,大概有130平米。除了大门和一间房子有门,三间房只挂了一块灰不溜秋的布帘。
这是在做基建工的精明的父亲,为帮衬不精醒的小儿子桑黑子立起来的家业。
半桶水蓝花在家操持家务和带孩子。
她背着中儿,抱着小儿坐在胡戈对面,直勾勾地看着这个像电视上的后生。花痴是不用智商的。
“蓝花,你拿你家的户口本给我。我要填写资料。”
蓝花回到有门的卧室,翻箱倒柜,找到了朱褐色的硬皮封面已经开裂的户口本,递给胡戈。胡戈翻开皱巴巴的纸页。一家五口也都入了户,蓝花才22,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
他胡戈已经23,却连个像样的女朋友都没有。
胡戈在心里感慨了一声:穷女人真能生!
在红蓝两本扶贫手册上填好了家庭成员信息,就要登记家产了。
“蓝花,你家有几只鸡鹅鸭?养有猪和牛吗?稻谷和花生收了多少斤?有几块菜地?”
蓝花半张着嘴,痴痴地看着胡戈一张一合的嘴巴,似乎一句也不入耳。
胡戈看着她正对自己花痴,他的身体有了反应,那就是起了一身细小的菠萝皮疙瘩。
“蓝花!我在问你话呢。”胡戈狠狠地瞪她一眼,提高音量。
“啊?哦?”吓得蓝花一惊一乍,回过神来。
胡戈慢慢地重复一个个问题。这些都是要折算成家庭收入记录在案的。
“鹅(我)家公讲,要讲少嘀,鹅要低保,还没得。谷有一箩,花生无种,菜两垄……”
胡戈吃力地听着这种不知道变了几个分支的三乡话,把数据写在教案本上。
这些还没有核实过的数据,是不能轻易写在扶贫册上,万一要改动,可是抓心抓肺的事情。
这厢胡戈为听懂蓝花的话急出了汗,那厢心仪的铃兰姑娘对接的是四十几岁的光棍桑贵。他在十几岁因为炸鱼炸断了左手掌,看到这个像从电视里走出来的美人儿,已经忘了自己的阿公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