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走廊上白色没有装饰的墙壁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很冷,白术站在外面,打起精神。这是七月,正午的阳光强得让人睁不开眼睛,潮湿的水汽让人浑身无力,好像在梅雨天里被关了几百年,搞得大家火气上升。他刚才从外面跑过来,换完手术服,背后已经都是一片凉飕飕的汗水,一颗汗水从他的头发上滚下来,胀满眼眶。
他在门外短暂停留几秒,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踢开自动门进去。
刚进去,里面一群人的脸不约而同地抬起来,同时对他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手术台上躺着病人,旁边是静脉注射架,架子上吊着几袋透明的乳酸林格氏液、血浆和红细胞,导线连着生命和监护仪,在屏幕上显示着心脏微弱跳动的轨迹和心率、血压岌岌可危的数据。
“什么情况?”他问。
“车祸致外伤患者,35岁,在ICU的时候已经昏迷,瞳孔等大,有对光反射,颅骨、腰椎、四肢、肋骨都有骨折,肺挫伤,血气胸,入院后B超显示有心包腔积液,血压很低。”
麻醉师已经给病人插管接上了呼吸机,无影灯下,瘦削的身体垂挂着无力的骨骼,胸腔的出血已经在皮肤上形成了一大片的紫色斑痕。
巡回护士给他把手术服系好,其他人员自动地让开一条路,他戴着头戴式放大镜,站在手术台前,随后一把手术刀刀柄拍在他手里,明亮的刀片晃晃地悬停在皮肤上。那几秒钟,仿佛周围的人都冻结了,等着他下一个行动。
皮刀刮开皮肤、皮下组织,肌肉、胸膜,肋骨可见,忽然间,一片带着铜味的血水涌了出来,鲜血淋漓地晕染在了无菌单上,滴滴答答地淌在地面上。
他举起手术刀,划开了心包,在二助的惊呼下,一条血柱直直地喷出来,差不多有50厘米高,残余的点点滴滴溅到周围人脸上。
“好吓人……”有个声音虚弱地说,实习生已经从旁边退开,现在站到手术室的一角。
伤口拉开的瞬间,吸引器便插了进去,血凝块和新鲜的血液“咕嘟咕嘟”地顺着管子,冲进了玻璃瓶子里。
“血压太低了!”麻醉喊道。
加压输血器里的血袋一个接一个地瘪下去,血浆和红细胞正在迅速地进入病人的身体,但是血液依然源源不断地流出,充溢了整片视野,他不能辨认,也不能盲目行动。
不锈钢盘里堆满了滴着血的止血垫,塞进去拉进来,在那珍贵的几秒钟时间里,他看清楚了胸腔里的大致情况——伤口在患者的左心房的顶部,主动脉的根部,长达三公分,因为角度问题,他无法做普通的修补和缝合。
“心脏破裂,打电话给体外循环组,紧急建立体外循环!”
“血压还是升不上来。”麻醉又报急。
手术室里的气氛凝重得像是死神降临的序曲,连助手此刻都露出一脸不安的表情,双眼再也不去看创口,而是看着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