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的那一面合上是张一尘不染的镜子,映照着我们两人,他半靠在后面扶手上,闭眼揉着发紧的太阳穴,我看着镜子里的他渐渐出神,如果是这张脸的另一个人,二十九岁的易源会是什么样子····他大概率不会喜欢穿正装,如果穿也不会是深色,他活泼好动,永远像打了鸡血一样,他给我的一定不是车钥匙,更可能是机车头盔,那家伙总喜欢追求刺激,我都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得了甲亢。
“你在想什么?”
易川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回过头,跟他开玩笑道:“易川哥,现实中你是企业家,不是霸道总裁,员工的思想活动就别管了。”
我没想到能见证他的脸渐渐扭曲,而后终于放弃了那张冷酷的表情,笑了起来。
他一笑,跟他弟弟真得很像。
易川憋笑着,直到我们上了车,他忽然屏气凝神对我说:“小鱼,你一点都没变。”
我回应了他的恭维话,调整着后视镜。
“哪里没变,变沧桑了,变老了,我们有十年没见了吧,十年很长的。”
“十年,很短”,他喃喃:“不足以忘记很多事很多细节。”
我猜易川可能想他弟弟了,亲人的离世是一生的潮湿。
他在车上睡了过去,我打开暖风,尽量开得平稳缓慢,让他这一觉能睡得舒服些。
雨越下越大,噼噼啪啪打在玻璃上,白噪音慢慢将我的耳朵包裹。
透过后视镜看着易川,他紧绷的眉头也松懈下来,或许他也在等着某个特定时刻同过去和解。
一路开到了公司楼下我才轻声唤醒他,将包里的槟榔递给他:“实在困得话就嚼一个吧。”
一觉醒来的他又恢复那副草木皆兵的模样,没打算接下我的东西,只说:“车你先开吧,记得复习一下交通规则。”
还没等我回应他就下车离开,独我愣着,看着这上百万的车钥匙圈发怵,他还真大方哈!
赶在他的背影消失在旋转门前,我道谢并征求意见:“易川哥,我能去看看易源吗?”
他停住了脚步,背着身点了点头,而后快步进了公司。
我有些纳闷,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总觉得他在别扭什么。
早上起得早又开了这么长时间的车,不知不觉有些乏了,我将车开到路边的停车位熄火,将窗户摇到最底,风雨实打实的打在脸上,这样能让我清醒起来,也是温存归属感的方式。
吹了一会儿风,脑子里便盘算着接下来的行程,爸爸已经下葬,终是没见他最后一面,这个时候回去,不过要应付的是那一大堆亲戚,但在易源忌日之前,还是想提前去看他。
开车朝着墓园驶去,许多话开始涌上心头,我隐约知道,见了他,一定会大哭一场。
烟雨朦胧的坟园,我循着记忆找到了他的墓碑,当我到达时,看着碑上他还笑得灿烂的相片,仿佛那个男孩又站在了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