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谢玄从轿辇上走下，神情严肃而冷厉。
谢清晟唤道:“参见皇兄!”
谢玄看了眼谢清晟身后喜气洋洋的队伍，脸色越发难看，他没应谢清晟的话，而是对着一旁的侍卫下令:
“来人，给我将他这身衣服扒了!”
几个御林军随之上前，谢清晟一退，冷声道:“皇兄这是作何?
谢玄见他还想反抗，勃然震怒:“谢清晟。你敢抗旨?”
谢清晟动作一顿，红色喜服被脱下，又被套上一件白色外衫。
待换好后，谢清晟定睛一看。
——竟是丧服。
这是要他为沈家军守丧?
谢清晟眉眼染上怒意，然而谢玄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吩咐道:“带走!”
谢清晟被强行带往城门。
大军得胜归来的号角已经响起，远处烟尘漫天，那绵延的军队越走越近，直到停在城门前。
全军倏地跪下，黑压压一片声势惊人。
谢清晟这才发现，军队最前方的竟是身坐轮椅的沈靖，他身旁，站着自称沈捷的那年轻小将。
蓦地，原本浑身散发着冷意的谢清晟心中不安涌起，他抿紧了唇，心跳越来越快。
看见谢玄，神色悲哀的沈靖从轮椅上撑起，强撑着跪在了地上。
“回禀陛下!沈家军此次歼灭敌军近五万，羌国大将军拓拔炎被我方斩首，十年之内，羌族不敢再犯!
“沈卿快起……”谢玄不顾帝王之仪快步走过去抬手将人扶起，神情沉痛。
沈靖却再次深深一拜，整个身体都几乎埋在地上，嗓霜嘶哑。
“我方牺牲士兵两万八千人，主将沈岚斩首拓拔炎后，中箭而亡。”
“我沈家军众将士不负皇恩!不负百姓!不负天下!”
话落，谢玄身后的谢清晟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
沈岚死了。
死在满是硝烟的战场上，死于楚国与羌国的最后一战。
远处传来将士们撕心裂肺的呼喊：“将军，沈将军，我们胜了……”
楚国大捷，黎明将现。
沈岚躺在死人堆里，心脏被利箭洞穿，鼻尖尽是血腥气弥漫。
她倾尽全力保全了沈家的世代忠魂之名。
闭上眼的最后一刻，她看着落下来的雪花，脑海里骤然闪过谢清晟的脸。
你自由了，谢清晟。
一滴清泪划过颊边，沈岚的世界陷入无边黑暗。
她以为自己会去阴曹地府，但再次清醒，沈岚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永安王府。
她站在王府熟悉的回廊下，看着院中梨花树下身着雪白锦袍的男子，不敢置信。
那样英俊锋利的眉眼，那样熟悉的冷淡神情。
震惊之下，她讷讷唤了一声：“谢清晟……”
但无人回应。
这时，谢清晟的贴身侍卫卢风步履匆匆地从外面走来，却对沈岚视而不见。
沈岚伸手一拦，卢风却径直穿过她的掌心走过去。
她怔愣着抬起自己的手。
这算什么？阴魂不散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