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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难受的当口,却忽听到有人在旁边道:“这位相公请了……”
五德连忙睁开眼睛,见一身着翠绿锦袍、面白微须的中年汉子在一旁拱手,他不得已起身见礼。只听那汉子道:“在下苏州范文卿,此番贩运了些货物回去,不想竟与相公同行,请问相公尊姓大名?”
五德忙报了自己的名字,连说“幸会”。
范文卿问道:“不知胡相公是否也去苏州?”
五德摇头:“在下只是与友人借道江南,而后北上去汴梁。不过生性好耍,欲先到杭州去游览一番。”
范文卿笑道:“既然到了江南,自然应去杭州玩一玩的,而后只须雇一飞蓬小船,便可顺运河直上,便利得很。”
五德与这行商说笑,聊些各自的见识,方才胸腹间那翻江倒海的感觉竟弱了许多,也不禁高兴。他暗中运起法力仔细查了这汉子的底细,发现乃是一平常的凡人,更放心了。
中午时分,潘老五请范文卿与三郎等共同去吃饭,五德没有胃口,便推却了,三郎与玄珠倒跟同船的人等都熟识了。五德在甲板上吹了一整天的江风,看那些山水都看得生厌了,直到傍晚晕船的毛病才略略轻些,于是便在晚上喝了点稀粥,回到舱内歇息。
等到太阳落山,潘老五择了一浅滩下碇,令大家将息,明早再启程。他将四个船工分作两班,上下半夜各自起来值守。三郎和五德的舱房搭了两张床,玄珠便在三郎那头的地板上睡了。
五德迷迷沉沉,一天一夜没有好好地休息,这次一沾枕头难免就睡得实了些。睡到半夜,却发觉有人使劲推搡。他睁目一看,竟然是书童玄珠。这小奴平时就与他不睦,这会儿却一脸惊骇,连喊“胡相公醒来”!
五德心中恼怒,低声骂道:“深更半夜,你不去挺尸却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玄珠也不回嘴,只是哭丧着脸:“胡相公,方才有、有什么东西缠我左足。”
“你怕是睡迷了吧!”
“真、真有,小的被缠得肉痛,醒过来就叫公子……公、公子他……”
五德一下子睁圆了眼睛:“三郎怎样?”
玄珠瑟缩道:“公子睡得正好,怎么都摇不醒来!”
五德胸中一窒,翻身起来便探向三郎床头。借着窗外的月光,只见三郎气息平稳,双目紧闭,没有丝毫异状,还有微微的鼾声。五德抓了他手腕一搭,便知道是有些东西让他做了好梦。
这不过是小法术,五德自然理会得了,于是心中稍定,转头吩咐玄珠:“你在这里好好地睡你的,我出去看看便回来。”
玄珠乖顺地诺了,于是五德轻轻起身出了门,走上甲板。
此时明月高悬,四野寂寥,江水轻轻地拍打着船身,那哗哗的轻响如同女子的柔声细语,竟比白天还动听。桅杆下面挂着盏灯,一个本该值夜的船工正靠在旁边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