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忖一会儿才开口：“这件事，我听下面的人汇报过，相关文件我也看过，上面有你母亲的签名。”
姜乐笙噤声抿唇。
她虽看不懂眼前的男人，但却知道他是个商人，是个管理者，自然要从他的角度出发做出推测。
她对这番话的解读是：人都有多面性，你的母亲未必清白，再查一次不仅浪费时间，而且有碍企业管理。
她的请求大概率是被婉拒了。
即使做过被拒绝的准备，姜乐笙的心还是猛地沉了一下。
要不就退一步。
姜乐笙按照律师的指示，提出新的请求。
“或者，能不能请贵公司高抬贵手，出具一份谅解书？那一百万，我们会想办法还上的。”
“什么时候能还上？一天？还是一周？”男人不紧不慢地问。
这句话终于让姜乐笙觉得真实了。
利益面前直截了当，这才像他这种人说出来的话。
但是短时间内，她还不上这笔钱。
十几年来，姜乐笙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是公司的小职员，一年到头挣不了几个钱，除了日常花销还要供她上学，卡里的积蓄最多不过十万。即使是她自己毕了业，没日没夜打工，也不可能一年挣出一百万。
姜乐笙的唇抿得更紧了，小声道：“我会尽快的……可能需要几年。”
毛巾都快要被姜乐笙抠烂了。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卑微。
一百万，对于贺时谦来说可能是闲时开的一瓶洋酒钱，但对姜乐笙她们母女来说，一百万是半辈子的收入。
贺时谦叹口气。不知是为她叹气还是为贫穷叹气。
车内一阵沉默。
压抑的空气无法流通，死死闷住姜乐笙的嘴，任凭冷意肆虐全身。
“不然这样”，贺时谦再次开口，不急不慢，“我再找人查一查，有结果后，再给你答复。”
姜乐笙都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姜小姐，你觉得怎么样？”贺时谦重复询问。
姜乐笙愣了一下，继而万分狂喜，脸上的愁绪终于被驱赶干净，换上欣慰的笑容：“那再好不过了。”
贺时谦竟然答应了她的请求！看来是她多虑了！
第一次见面，加上地位悬殊，难免会把对方往坏里想。
可贺时谦从始至终都保持着礼貌的态度。
姜乐笙推测他应该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像大学里的教授一样，碍于身份，在外必须保持威严，但实际上他是个内心温柔的人，一举一动都透露着沉稳和周全。
姜乐笙微微松口气。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应该下车了。
窗外，雨仍然在下，雨刷在前窗忙碌摆动，雨势分毫未减。
如果现在下车肯定会更狼狈。
陌生街道，风雨交加，路上一辆车都没有，肯定打不到车。
她突然有些贪恋车里的温暖。
车里仍然静静的。
与出租车不同，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听不到雨砸在车顶的声音，听不到雨刷机械摆动的声音，只能听到彼此平缓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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