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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紫嫣知道是他,也知道他必然还是不肯揭下面具,因此头都没抬,开始研墨准备等下练习书法,嘴里道:“喜欢《诗经》又有何不可呢,书里的人物都是至情至性的人,可比我们要活得惬意多了。”
“哦,是么,那你最喜欢当中哪篇?”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看着她卷起衣袖研墨,纤细洁白的手腕在烛光下透着如玉的光泽。而她的脸,也分明宛如白玉盘,温润美好。
秦紫嫣歪着头想了想,从笔筒里抽出一支毛笔来,在墨盒里蘸了蘸,边写边道:“厌浥行露,岂不夙夜?谓行多露。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狱?虽速我狱,室家不足!谁谓鼠无牙?何以穿我墉?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讼?虽速我讼,亦不女从!”
她的声音,柔美动听,仿若布谷鸟般引人入胜。他看着她闭上眼念诗时陶醉的模样,眼中掠过一丝异样的情绪。抚掌笑道:“有传闻说,你即将嫁入皇家,位居太子妃。这传闻,可当真?”
秦紫嫣手一颤,笔尖便失了准头,好好的一个“牙”字就全部败在了最后一划的收尾上。她顿觉心烦意乱,干脆掷了笔,将宣纸揉成一团扔了纸篓。转而回头瞪了眼他,嘲弄道:“你把自己弄得那么神秘,来也悄悄,去也悄悄。估摸着偌大的相府,除了我,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你来过。而我这个唯一知道你的人,也对你可谓是一无所知。你的姓名,年龄,甚至就连你的脸,我都完全不知道。”
“有何不妥吗?”他不理会她眼中的嘲弄,依然淡淡地笑道。
她负气道:“既然你对我如此防备,那么我又为何要对你坦诚相待呢?”
眉眼之间,含了如薄雾般淡淡的嗔怒。
他宽容地笑了笑,声音里带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失落,将书还给她,道:“在这样特殊的时候,你说你喜欢《诗经》里的《行露》,莫非你想效仿当中的女主人公?”
秦紫嫣垂了眉目,有些黯然地道:“没什么深意,也只是看看而已。再说,人不比草木。草木过了这一季,总有下一季。花开花落,周而复始,竟是永远没有终结般。然人不一样,人这一生,每一天都是无法重演的失去。不能说今天不精彩,来年的这个时候就能精彩。”
“所以呢,你打算委曲求全?”他走到她身侧坐下,隔着一个人的距离,铺开一张宣纸,看着她道:“能否为我研一次墨?”
秦紫嫣避开他注视的眼,低低应了声,起身而立站在他身后研墨。视线流转至他身上,见他今天穿的黑色衣裳是金色滚边的,衣料子看得出是极好的绫罗。当下心中又不由暗暗猜测起他的身份来。
他见她久久未吱声,回头一看,正好对上她看着自己的眼。四目相对之间,她脸上顿时升腾起一抹红霞,急急地低下头去,道:“墨已经研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