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越放下竹棍,连绵大雨空气阴湿而多痰,咳嗽唾痰后神态随意道:“寻常镶铁护胸皮甲每套就要八千钱,边军军士多配备刀、剑、枪矛、弓弩,这些兵器就需要一万两千钱,若是配弩,弩最少也要两千钱一套,步军用弩的常见货色也在三千钱左右。不算马匹,光武备就需要花费最少一万两千钱。而武备损耗惊人,寻常一战之后,往往要补充三成武备。即一部军士,战后补充武备就需要五百万钱左右。”
“不算丧葬费,不算作战,光是建军一部就需要六千万钱。边军养兵最大支出永远不会是军饷、丧葬或军械修缮,而在于粮秣运输。调动两万大军,从雒阳运粮,千里之外作战,最少需要五倍民夫运粮。而运粮损耗,才是军费暴涨的源头。”
魏越说完看一眼屋中避雨之人,见神色了然者寥寥数人,便说:“简而言之,若每月换一轮三公,朝廷所得的七亿两千万钱,大概能够三万大军用于凉州战事。”
顾雍神色恍然:“难怪,凉州所用之军平时就养着,因驻军之地在粮仓侧近,故而军费不显;一旦调拨作战,军械损耗、丧葬抚恤、以及运粮虚耗,这才是朝廷年年军费暴涨的原由所在呀!”
说着他一拍额头,又问:“三万大军足以长驱直入直捣羌氐巢穴,为何朝廷年年平叛却不毕功于一役?”
对此魏越只是笑笑,摇着头嘴角含笑,侃侃而谈:“这么浅显的道理想来朝中诸公也知道,之所以不付诸于行动,想来也有他们的原因。不过于某看来,海内升平绝非好事,须有练兵、选将之处。一来能让朝中时刻有一支精熟战事的善战之师,如此可震慑内外宵小群贼;其二,有些人天生就是来杀人的,不让他从军报国,那他可能就会草菅人命于山野之地,成为国之祸害。”
“黄口小儿也敢大谈军事?”
一名在亭长陪伴下的壮汉来到魏越等人旁边,这人刚进入亭驿不久还穿着湿漉漉沥水蓑衣,身高八尺有余留着两撇浓密八字胡,挎剑背刀体貌雄壮,炯炯目光落在魏越脸上。
魏越起身拱手:“小子五原魏越,不知壮士如何称呼?”
亭长正要介绍,那人解着蓑衣绳带闷哼一声止住亭长,脱了蓑衣后抱拳:“某家南阳黄忠。”
魏越心中翻了个白眼,眼前这家伙穿着数层黑底暗花刺绣绢袍,简直是在低调炫富;双臂绑着的护腕也是黑丝装裱缀饰零碎玉珠的,再加上腰带挂着的令牌还飘着三彩缀饰的黑色绶带,这家伙妥妥的六百石以上官身。
谁说黄巾之前的黄忠是穷困潦倒的粗猛汉子?
还不等魏越开口,顾雍站起来神态矜持微微拱手,面带微笑自我介绍:“小子吴郡顾雍,与魏越同门学艺。初次远游脱离长辈管教,难免恣意妄言,还请壮士莫要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