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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啰嗦,你只看货,要还是不要,一句痛快话。”毡帽颇不耐烦,天的确热,他却始终不肯摘掉毡帽,不肯脱下薄皮袄,黄豆大的汗珠不时从头上渗出,他的嘴唇略略有些干裂,忍不住咂咂嘴巴,想化点唾沫咽了润润嗓子。
“是真货。”薛十三把东西放回盒子,他那双细长的柳叶眼,冠绝外五堂,即便刚从坑下带上来的“周家货”(青铜器),绣成一大坨,薛十三过眼过手,便知真假。
“要了?”
“要了,老哥,这不像是关中的东西,周武王分封八百诸侯,镐京周围,全是公爵侯爵封国,公侯是不用角来喝酒的。”薛十三将盒子推到毡帽面前,又把装着一百块大洋的钱袋递了过去:“明天破晓,西头鬼市散了之后,随时可到我铺子里取钱。”
毡帽收起盒子和钱袋,转身就走。薛十三的柳叶眼睛,想要睁圆,却忍住了,他取下腰里挂着的一只酒葫芦,打开盖子,闻了闻。
他看着毡帽朝山路走去,同时暗中数着毡帽迈出的脚步数。薛十三有些紧张,他感觉,毡帽走出去五步之后若还不回头,今天的事,多半就要搞砸了。
一滴汗水,顺着薛十三的脸颊流淌下来,薛十三浑然不觉,眯着眼睛,盯着毡帽的脚步。
一步,两步,三步......
毡帽走到第五步的时候,居然就真的停住脚步,回头看看薛十三,还有薛十三手里的酒葫芦。
“这里是米酒,太淡,我兑进去四两白干,解渴,还能过口酒瘾。”薛十三拿着葫芦喝了两口,冲毡帽一举葫芦:“老哥,来一口。”
毡帽的喉结动了动,从青笋山顶峰下山,再走到引线给安排的住处,起码还要五个小时,腰里的水囊已经空了,渴的要死,要没有酒水垫垫,怕是很难熬。
毡帽迟疑了一下,看见薛十三又拿着葫芦喝了一口,便不再犹豫,走过去,接过葫芦,先倒了一点在自己手心。
米酒兑了白干,薄薄的乳白色被稀释开了,有米酒的甜香,也有白干的醇厚,毡帽用舌尖尝了尝,居然很顺口。
他拿着葫芦一通猛灌,葫芦能装一斤半酒,毡帽一口气喝下去一大半,酣畅淋漓。喝罢,毡帽打了个嗝,那股甜香,仍在嗓子眼回荡。
“酒钱给你。”毡帽从薛十三付的定金里取了一块大洋,连同酒葫芦一起丢了过去,然后大步朝着下山的小路走去,再不回头。
薛十三看看酒葫芦,又看看地上的一块大洋,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抓把土,将银元埋了起来。
“死人钱,收了不吉利......”
薛十三取了个小瓶儿,抿着嘴喝了一口,只一小口下去,腹中随即翻江倒海,哇的一声,开始呕吐。
他吐的极为辛苦,也极为难受,半跪在地上,双手使劲撑着地面。腹中秽物,口水,鼻涕,眼泪,不约而同滚滚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