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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徐妈妈从知晓她要住进国公府邸后,便紧张得不行。
也不让她披头散发了,还买了些胭脂水粉来给她涂抹——就怕她被人说是小地方来的不守规矩,土里土气。
盛宴铃倒是不怕,她宽慰道:“阿娘说姨母心地很好,不用害怕的。只要别惹事,少出门,应当无碍。”
徐妈妈还是不安心。她不安心,就想做点事情。见官桂已经替盛宴铃梳好了一个简单的缀云髻,便打开箱帘开始选发钗。
刚挑了件金灿灿偏头凤,便被盛宴铃拦住了:“不要这些贵重的,就这般素净着吧。”
徐妈妈:“这哪里能成。”
官桂就帮着自家姑娘说话,“阿娘,景先生刚去世呢,姑娘守着孝,金首饰不合适。”
一句守孝,便叫徐妈妈发起了脾气。她狠狠瞪了一眼官桂,“景先生只是姑娘的先生罢了,即便去世了,也不该姑娘来守孝。”
官桂:“反正姑娘不想戴,你就不能让她戴。”
一转头,就见姑娘眼里落寞,隐隐有泪出来,显然是又思念起了死去的先生。她不经责备道:“阿娘,你瞧瞧,姑娘好不容易止住伤心,你又在这儿乱说!”
徐妈妈被她一顿抢白,气得一张脸红透了,却也不敢再说话。她知晓景先生在姑娘心里不一般,只好闭嘴。
但盛宴铃却已经止不住眼泪了。
她小声啜泣起来。
徐妈妈连忙道:“不戴就不戴吧,是我的错,祖宗,可别哭了,免得坏了身子。”
盛宴铃乖巧听话得很,就从抽噎的小声哭换成默默流眼泪,眼角噙着泪水,抱着本书缩到角落里哀戚去了。她本是清和柔美的长相,这般一哭,便极为惹人怜爱。
官桂也跟着感伤:“景先生长得那般好看,结果年岁轻轻就死了,实在是可惜了。”
盛宴铃便认真纠正她,“先生学问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那才叫可惜。”
哪里能肤浅的看相貌。
徐妈妈不喜欢读书人,也不喜欢好相貌,便一直看不上景先生——岭南之地临近边境,民智未开,崇武不崇文。景先生还是个病秧子,药不离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委实是入不了徐妈妈的法眼。
她还是喜欢能抡大锤的好汉子。
便嘀咕了一句,“学问好也不能当饭吃——他也没个功名没个俸禄的。”
盛宴铃就罕见的生了徐妈妈的气。
在她心里,先生是极好极好的人,容不得人诋毁。
景先生是四年前开春之时才突然赁住在她家住的巷子里的。
她家住巷头,他家住巷尾。他来时没什么物件,却有三箱子的书。
盛宴铃是个喜欢看书的人,可她爹是个大字不识的武官,又是个小官,俸禄不多,不能为她请先生,也不能给她买很多的书。于是就馋上了景先生的书。
她这个人胆小性子弱,但唯独在读书这一事上倔得很,知晓他学识渊博,便很是厚着脸皮上门求教。最初,他也不理不睬,只一味躺在摇椅上闭着眼睛晒太阳——徐妈妈彼时陪着一起去求的学,瞧见那样子,便断言他是在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