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屋子格外寂静,可苏曈早已习惯了这份独处。母亲在世时也并非每天都在家里,而她高中读的是寄宿学校,只有周末能回家一趟,有的时候不巧碰上叶瑄出了国,两母女得有两三个礼拜没能见上面。
手机连上餐边柜上的蓝牙音响,随机播放着她常听的老歌歌单,有些年代感的旋律和女声很快飘出,她跟着比自己年龄大一轮的音符轻声哼唱。
“……待ち合わせした場所へと、胸うときめかせて……”
(在相约见面的地方、胸中怦怦跳着)
“……Happy birthday,Love for you……”
她走进厨房,冰箱里还装着她早上多做的半碗沙拉,她淋上油醋汁,连同银叉子一起捧到餐桌上。
“妈妈,我吃饭咯。”她对着骨灰瓮说道。
几个月前又有人起了个「叶瑄快点去死」的tag,听说公众号后台每天都有数之不尽的恶意辱骂,于是叶瑄真的写了篇文《如果当我死去》来回呛那些人。
叶瑄写了一个她所期望的葬礼,要有A先生到Z先生都前来吊唁的葬礼,要大家不痛哭流涕的葬礼,要她女儿写一千字致辞的葬礼。
叶瑄还写了,她希望火化后能够海葬,要将她的骨灰撒进海里,最好是她的老家——水山市的大海。
妈妈前面的遗愿她都尽量做到了,就剩下海葬……她跟妈妈常年在羊城居住,已经很多年没回过水山市了,海葬对她而言更是陌生名词。
脑海里突然闪过早上在殡仪馆走廊里发生的事。
唔,自己真是沉不住气,尽管有想过他这么早起床应该会有些低血糖,提前备了巧克力在口袋里,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他怎么突然把头发剪成短寸了呀?之前的长度不是还能扎起个小辫子吗?
苏曈挠了挠右手掌心,今天递糖时巫时迁的指尖在她掌心轻轻划过,她似乎还能记住那时的触感。
像被春日里爬出湿土的蚂蚁啃了一口,酥酥麻麻的。
水山市吗?
那她可以再麻烦他一下下吗?
“……黑皮birthday吐油~黑皮birthday吐柏轩~黑皮……”
黄妍夹杂着些许水山市口音的生日歌在烛光摇曳和掌声中欢快地飘摇。
巫时迁被迫戴上买蛋糕送的小尖礼帽,不情不愿地海狗式鼓掌,竭力抑制着自己的白眼不要往后翻。
餐厅里被黄妍关了灯,只剩若干红黄光斑在一室昏暗里闪烁跃动,巫家使用年份最长的红木餐桌上,搁着被十八根蜡烛挤得快看不清原始面貌的奶油蛋糕。
成堆烛火带起的热气,使巫柏轩清秀帅气的年轻脸庞变得朦胧迷幻,他闭着眼,等母亲唱完生日歌后才睁开眼。
他倒吸一口气,嘟着嘴吹蜡烛,一次没能吹完,他又鼓了气再吹一次。
“我们家的柏轩十八岁,是个小伙子咯。”一直在旁边默默拍掌的巫青山走去把餐厅的灯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