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旁边的丫鬟如玉暗地给我说了许多正头娘子的事迹，说她贵为山殷季家的嫡长女，虽季家因贪墨垮了台，但关系网密集，仍在京中有不小的权势。
「小公爷自幼与夫人青梅竹马，到了年纪便成婚，时常争吵，但感情甚笃。」
时常争吵？
纳我为妾之前，老太君曾派人叫我前去听训，她说起正室从来都是语气厌恶，满脸不耐。
就连宣怀安来查看我的伤势，如果是从正院来到我的院内，向来脸色青白，压不住的怒火。
也是，从小被金玉堆起来的娇小姐，脾气怎么会好。
我到正厢房时，夫人正端坐在太师椅上。
她的脚下摆着一个蒲垫，薄如脆片，旁边站着一位嬷嬷，托举着茶盘。
本在我身前领路的嬷嬷快步走到夫人身后，耳语了两句。
我定神福了福身子，料想到会被刁难，便不需他们言语，自己跪在了蒲垫上。
那蒲垫果然薄脆，和跪在地上并无区别，膝盖刚一落地，我便感受到刺骨的凉意和骨缝间渐起的酸痛。
夫人一个眼神扫来，旁边的嬷嬷仿佛手没拿稳，一盏凉茶从我的头顶浇下，穿堂风吹过，冷得我发抖，水滴不停地随着我的发梢滴落。
好不狼狈。
夫人正眼都没瞧我一眼，手指点点桌子，说道：「敬茶吧。」
嬷嬷又硬塞给我一盏茶，滚烫的热意从茶盏壁传出，烫的我端不住茶盏。
我暗暗咬牙，任由灼人的温度把我的手烫的发红，手始终没有离开茶盏。
我知道，这盏茶如果落了地，她们便有了新的借口惩治我。
可这场磋磨远远没有结束。
夫人袅袅婷婷离开了太师椅，只留两个嬷嬷站在原地监视我，丫鬟在旁边想要扶我起来，嬷嬷押住她的身躯，冷声说：「敬茶还没结束呢，我家夫人去更衣，这盏茶回来再吃。」
如玉气急：「你们欺人太甚！」
刚说完就被掌了嘴，脸肿起来，发髻都散了。
「哪来的没规矩的丫鬟，还敢和我们顶嘴。」
说是在说小丫鬟，可真正说给谁的，我心知肚明。
她们抬手还想继续掌嘴，我开口拦住他们。
「嬷嬷，虽说你们是随夫人嫁过来的，但身契还在季家，这丫鬟是庆国公府家生子，要教训也得夫人来。」
你们又算什么？
嬷嬷们被我拦住，一时还真不敢再动手。
我不顾膝盖钻心的疼痛，面不改色跪在堂前，直至日头往西走，夫人才施施然回到厢房。
两位嬷嬷凑上去低语了两句，夫人恶狠狠地盯上了我。
大概是把我刚才的言行告诉了她吧。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手一扬，这盏已经凉透了的茶泼了我一脸。
转身离开了。
她们走后，如玉急忙扑到我身前，泪流不止的查看我的膝盖。
「姨娘，这事儿定要让小公爷帮你讨个公道！」
我淡然地笑了笑，让她搀扶我，一步一挪回到院子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