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瞧,哟,这娃真实诚,比八喜那坏种强多了,下了车任九贵叮嘱道:“记得就好,虽然八喜把你留下的,你可别跟他学啊,那家伙是嘴上拴了个喇叭,走到哪儿吹到哪儿,一点都不实在。”
说到此处,大兵意外地笑了,那笑容是会心绽放出来的,这一笑任九贵一下子窥到了,他追问着:“还有,对工头要老实……告我说,八喜说我啥啦?”
“他说跟着您好好干。”大兵道。
“绝对不会这么说的。”任九贵马上斥道。
对了,这是一对哥俩,彼此的风格太熟悉了,大兵笑着道:“八喜说,九哥您虽然浑身贴膏药,毛病不少;可总得来说还是开水的茶壶,热情在里头。”
“以后少听他说,那货就是瞎子做拉面,胡扯。”任九贵听兄弟背后对他褒贬有加,却是不怎么领情,一摆手,带着小弟进菜场了。
这是一群处处透着新奇的群体,包括他们的生活,他们的语言风格,才处一日,大兵已经过得快忘我了,瞧吧,就这位工头身上,也处处透着他从未见过的乐子。
一辆货车前,九贵围着一车葱转了一圈,那卖葱的就赶紧给递烟了,抽了一根,耳朵上夹了一根,任九贵大咧咧一挥手:“那,给称二斤。”
“二斤?这都十斤一捆批发的,咋给你拆开卖?”卖葱的郁闷了。
“这样贵谁要呢?那,要不你给你称二斤,不要葱叶……要不三十块钱两捆……不卖走人,又不是你一家……”九贵看样是砍价了,而且砍得很机智,作势一走,卖葱的就急了,让步了,好说歹说加了一块钱,给了两捆,还没防着九贵抽了他两根葱弥补损失。
两捆葱这就到大兵的膀子上了,还多了根奖励的烟。
很快大兵发现这菜里头决窍老大了,像任工头这双无影手啊,总能拽根黄瓜,要不拿颗西红柿往嘴里啃,自己吃不了还给大兵塞嘴里,那些卖菜顶多苦着脸给个眼色,却也不敢真把主顾撵走。不但顺吃的,任工头连卖菜的婆娘也不放过,不能白买她的菜啊。
那些被摸的婆娘也不着恼,手里收钱,脸上笑着,嘴里说亲热说一句:贵啊,明儿还来啊!
工头很潇洒,民工可就不行了,或捆或袋的菜,味料、油盐、面大米,得一样一样扛出来码好,等车后厢装不了差不多满,大兵已经是满身满脸脏兮兮的了,不过这样子让任九贵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上车使劲夸了大兵一句:“好,干活就得这样,比八喜强多了。”
“九哥,您别老夸我,我才干第二天……八喜人不错啊。”大兵掸掸身上的灰,坐到了车里,由衷地道了句,能开始今天的新生活,说起来还全靠八喜了,那天被警察和精神病院的人追着,都快绝望了。
“你是不知道,那个货仗着自己有文化,老给我甩脸,要不是看在同学份上,挣钱我都不叫他。”九贵悻然道着,似乎对八喜有什么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