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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深处风雨飘摇,风声席卷凄凄历历。楼毓朝外走去,走出十来米远,想起什么,停住了步子,弯腰脱下一双布鞋。
才穿了三日。
三日前,楼府新招入一批丫鬟,其中有个手艺了得,据说她纳的鞋底比寻常鞋子要柔软舒适百倍,楼渊命她按照楼毓的尺码彻夜不歇给赶出来一双。
楼毓收到时宝贝得不行,这一刻,却把布鞋狠狠朝楼渊掷去:“全他娘的通通还你!”
这便叫,弃之如敝屣。
楼毓赤脚踩着腐烂的竹叶往前走,飘摇的风雨中,这位年轻的相爷单薄的背影好像一叶浮萍,渐渐在滂沱的大雨中隐去踪迹。楼渊忽而心中大痛,喊道:“阿毓——”
楼毓回头,却并未看他。
“今后我是男是女,是人是鬼,都与你无关了。”
琼液楼打烊之前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店小二哭丧着一张脸,又搬了两坛子酒过去,心想这位爷今晚是不是打算赖在这里不走了。可人家不走,他还真不敢赶人。
楼毓趴在桌上,猛捶了一下桌面:“酒呢?”
店小二浑身一哆嗦,强颜欢笑:“来喽,客官——”
管事的掀开布帘,望了一眼喝得烂醉如泥的楼毓,招来店小二嘱咐道:“那是位贵客,若他今晚不走了,就由他留在这里,也别问他要钱。”
店小二嘀嘀咕咕:“相爷难道就能吃霸王餐了?”
琼液楼的管事摆摆手:“是恶霸也是可怜人,还是英雄,你刚来不知道……他来咱们琼液楼吃饭喝酒从来不用给钱。”
店小二不解:“这是为何?”
“老掌柜吩咐下来的,两年前琼液楼刚开张不久,请来唱戏的翠翠被宫中秀夫人的胞弟调戏了,当场要抢了人回去做第十七房小妾,是相爷把人拦住了……当场那么多达官贵人、世家子弟,个个无动于衷,只有这个相爷肯出手。老掌柜说,相爷虽然名声一般,却有侠义之心,和这样的人结交再好不过,日后便不收他酒钱了。”
“竟是如此。”店小二看向一楼大堂中形单影只坐着的那人,油然生出几分敬意,又觉得那身影过于萧索。
不知又过了多久,这尊大神终于起身,出了酒楼。
外面的瓢泼大雨停了,月亮从云层后露了脸。
夜市差不多都已经关闭,大街上冷清下来,只剩檐下高高挂起的灯笼里还亮着几盏将熄未熄的烛火。
楼毓走起路来跌跌撞撞,还不小心撞到一个人。
她敏感地闻到那人衣襟上的一阵药香,只是一瞬,气味忽又消散,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抱歉抱歉。”楼毓抱拳,没多大诚意地道了歉,对方很快与她错开。楼毓没有察觉到,那人影在身后即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一人飞奔起来,经过楼府的府邸,她风一般地掠过,消失于无尽的夜色中。
她停下来的地方是一片断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