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呷了口茶,难以下咽。他的喉咙发紧,仿佛将要窒息。他多想拥抱妈妈,把未来十七年将会发生的一切都告诉她。但看到她就坐在对面的扶手椅里,眼睛里闪动着多年未见的光芒,嘴角挂着幸福满足的微笑时,他动摇了——他不想让她伤心。
“你的丈夫呢,帕特里克,对吧?上班去了吗?”
“嗯,去参加理事会议了,恐怕很晚才能回来。很遗憾你今天等不到他了。”
“是啊,真遗憾。我本想,呃,和他问个好,叙叙家常。”
“何况你还是大老远赶来的,哪里来着?”
“加拿大。”
“哦,没错,加拿大。我不知道他在加拿大也有亲戚。”
“很远的亲戚。远房表亲的远房表亲。”
“你一定是他玛格丽特姑妈那边的亲戚,我们同他们没什么交往。”
“嗯,没错,玛格丽特姑妈。”说完,两人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家里的狗狗一边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一边疯狂地摇着尾巴。这只拉布拉多犬名叫杰丝,它围着马克的腿嗅个不停,还总想舔舔他的手。
“这可真是荣幸,”马克的母亲说道,“它平日里对陌生人可不这么友好。知道吗?你听起来不像是从加拿大来的,我以为加拿大的口音和美国比较像。”
“我们那儿和美国不太像。”马克拼命想要回忆起一座加拿大城市,“我在一个小城镇里生活,距离……多伦多大约五十英里远。我父亲是英国人,我继承了他的口音。”
“你父亲他?”
“他,嗯,去世了。十年前去世了。”
“真是遗憾。那你的母亲呢?”
“她还健在,呃,还沉浸在父亲去世的悲伤中。她从家里搬出去,住到了海边。没有爸爸陪在身边,她的日子不怎么好过。”他在杰丝的耳后轻轻挠挠,它舒服得直叫唤。
“你呢?结婚了吗?”
“结过。我的妻子,嗯,2003年的时候车祸去世了。”
“2003年?”
“1993年。”马克急忙纠正道。
“可怜的孩子,你一定生活得很煎熬。你们有孩子吗?”
“没,还没有,没有孩子。”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杰丝对马克失去了兴趣,她在地毯上伸了个懒腰。“那么,你是做什么的?”最终,他的妈妈开口问道。
“我是个律师。”马克回答。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律师?我儿子马克在大学读的就是法律。”
“他也是?喔。”
马克的妈妈透过眼镜盯着他,“知道吗?你俩长得真像。”
“一定是家族基因。”马克从壁炉架上拿起自己年轻时的照片,“就是他吗?”
“是的,就是他。”马克的妈妈自豪地说。
“你说的没错,确实有点儿像。”马克仔细打量着照片,“让我想起自己当年读大学那会儿。”马克礼貌地把照片放回了原处,“他在大学里表现得出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