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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恬听见声响出来的时候,林城已经一溜烟似得跑出老远。他怀里抱着衣服,手上提着鞋子,看也没看颜乐,骂了一声大爷,直直追了出去。
“拦住他!快拦住他!”蒙恬招呼左右侍从:“拦住前面那个没穿衣服的人!”
众守备不明所以,听蒙恬大将如此喊到,皆热情地起身追捕。待跑近了才发现那个辣眼狂奔的人竟是长公子,顿时懵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跟着喊道:“且慢!殿下且慢!蒙将军有找!”
于是咸阳宫内,长公子带着背后一溜串的期门羽林,在路间奔驰,随后冲进了正殿。其情其景,真是见者心惊闻者胆寒,参与者……涕零。
侍从远远不敢上前,停在了殿外。中郎令、卫尉手中筷子一掉,齐齐越席而出,领了那群不长脑的小弟逃开。
林城冲到御前才停下来。熙闹的宴厅倾刻安静,都望向这个未着外衣衣衫不整的长公子。
上有九五至尊天家之子,左右三公九卿王侯贵胄,下立郎将都尉宫官警卫……等林城发现自己站在哪儿,冷汗已经冒了一脸。
“你……”嬴政暴怒,手摔酒樽:“成何体统!”
秦皇一身杀伐之气,高高在上横眉赤目。林城近距离对上他的眼,心中一骇,又被他中气十足的一喝,吓得腿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那是下意识的反应。林城喉结滑动,吞下一口唾沫。
晚风吹来,吹得他彻骨透凉。从脚底一路寒到了头顶,唯有心脏猛得蹦了一跳。血液流过之处,无不传达着自己的心跳声。
那“咚咚”声顷刻占据了他的五感。恐惧扼住了他的咽喉,也将他发热的头脑狠狠压了下去。
身上忽然多披了一件外袍,随后旁边跟着跪了个人。
蒙恬手置膝前,以头贴手,跪拜道:“陛下息怒!”
林城才知道自己礼也没行对,不知道该不该补上一个。就听蒙恬道:“末将方才遇到公子的仆役。他说公子昨夜未眠,晚间小憩醒来,为梦魇所惊。虚汗连连,口呼陛下,然后直奔宴厅,拦也拦不住。末将怕公子出事,便跟着追了过来。没想到公子思父心切,跑的竟比末将还快。”
林城现在的确是虚汗连连,呼吸急促。双手撑地,不敢抬头。
也难为他跑了那么远,其实也有点累了。
嬴政漠然冷哼一声,问道:“梦到些什么?”
梦……到……
林城抠着指甲边的死皮,心中巨浪翻腾。话进了的了耳朵却上不了脑子。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梦个屁啊!老子懵啊!
不久之前他还生长在党的关怀照耀下,在车轮中翻滚。转眼之间就变到了这难生难死的境地。
身旁的蒙恬轻轻咳了一声,林城侧脸望去,却见他眉毛一挑,警告般地看着他。
远处中郎令忍不住以手遮面。他可爱的亲兄一定又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威胁皇亲,简直感人。